莫爾故事集-雜記

國樂與攝影

其實我很喜歡看電影。每一部電影,不論影評說的是好片、爛片,搞笑、純情,商業、動作,武俠、藝術,我都喜歡看,因為每部片的產生都代表一群人的努力,尤其是編劇、導演等的聯合創作,並且每部電影都是一個故事,都有它的寓意。

我喜歡看電影,有一部份也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小學時期的劇本寫作。小學的時候,我的舞台只有黑板前的講台一般大,最多最多也只是同樂會時大家的桌子圍成馬蹄形,教室中間空出些許的小空間。

我寫了幾齣劇本,我記不起來了。第一次寫劇本的原因是因為三年級下學期,好像是期末開同樂會,老師要每一排提供一個表演節目,我在我的那一排,我提出了話劇表演,我記得我在的那一排後來沒有演出話劇,不過為此我寫了我人生第一本劇本。

四年級上學期,每個星期一次的聯課活動我參加了戲劇的班,那時候的指導老師鼓勵參與的同學自己創作劇本,而我從這位老師所學到的,是每一齣劇,都要有一個主題。

同班的分為同一組,每一次聯課活動的時間每一組都要演出一齣短劇,短劇時間多長我忘了。學期初我們這一組的演出好像是用課本上的劇本,後來因為我有寫劇本,所以都是用我寫的劇本演出,因而我理所當然的兼任編劇、導演,並且親自演出。

說真的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,沒什麼課業煩惱,想玩什麼就玩什麼,於是想寫劇本就寫劇本,不斷嘗試新鮮事物,犯錯也無傷大雅。到四年級下學期的時候,那位指導老師換了一種教學活動,我忘了是什麼,不過到小學結束前,我的劇本創作沒停過。

五、六年級的聯課活動,我記得有參加棋奕組、繪畫組。那時候棋奕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,指導老師是我的級任導師,老師都是用比賽的方式來進行,採一對一淘汰制。我的棋奕在我的班算中上,象棋、暗棋普普通通,但五子棋是不錯的。暗棋比賽的時候不知道贏了幾盤,後來遇到一個女生,輸棋。象棋比賽的詳情我忘了。五子棋比賽的時候真可惡,在勝部贏了幾場,又碰到一個女生,輸棋,這女生的姊姊還是我姊姊的同學,她名字我居然還記得。於是我就落到敗部去。

這女生後來在勝部遭淘汰,而我在敗部一直贏,淘汰那女生的對手落到敗部來也被我打敗,我一不小心就拿了個敗部冠軍,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老師不安排勝部、敗部來一場。

總之,那時候我下棋,碰到女生就輸。

小學畢業後,我到一個死黨家裡玩。他爸爸聽說是棋奕高手,許多來他家跟他爸爸下棋的人都鎩羽而歸。他爸爸知道我會下棋,就跟我下了六盤棋。

三盤象棋三盤五子棋,象棋我都輸,五子棋我習慣第一盤讓棋,所以第一盤輸,第二盤我搶攻,贏,但到第三盤結束的時候,已經是整個棋盤幾乎都放滿了黑子白子。第三盤我輸了,我輸在經驗,下到後來每一步都考慮太久,以致於讓對手有悔棋的充裕時間。對手悔了一步棋,那之後多久我就輸了。

六盤結束,雖然我這同學的爸爸有意思要教我圍棋,但時間也差不多了,當時沒有學,後來一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機會學。為什麼呢?幾乎在那一天之後,我就很少摸棋子了。

國中要唸書,要準備高中聯考,總是用功唸書比較要緊吧!而下棋這樣的娛樂、休閒,全部拋到一旁。這是當時的觀念,暫且先不論對錯、好壞、優劣,我從五子棋裡學到一個道理,最好的防衛就是攻擊,不斷的搶攻,直到對手整個防守瓦解,輸贏自然已成定局。

雖然久而久之,我的棋藝生疏了。但是這個觀念,逼對手,若換一個方向,把自己當成自己的對手,侯文詠在〈我的天才夢〉提到「我說服自己相信,經由努力的意志,我可以逼近未來,讓自己能夠在可掌握的範圍內安身立命,遠離驚慌恐怖,就像當年我在聯考前所做一樣。」「孤獨地禁錮自己,努力為明天的分數奮鬥著。」

不斷的逼自己努力用功讀書,持續考出好成績,好像是從小就根深蒂固的觀念,「我以為如果我累積了更多的擁有,我就可以掌握答案,甚至趨近永恆。我曾經全心全意地相信這樣的信念,並且扮演某種答案示範者的角色…………」

只是我在小學的時候不怎麼用功。我記得我只拿過兩次前三名,兩次都是第二名。第一次在二年級上學期第二次月考,之後的第三次月考的第一天我出了車禍;第二次在三年級下學期的第一次月考,好像在整個中年級時期,拿了這次第二名,我也就不認真準備課業了。高年級的時候,雖然我很認真的想再拿一次前三名,但天不從人願,最後我只拿了個第七名畢業。

我在小學的時候不怎麼用功。我記得高年級時的級任導師安排班上幹部是按名次分配的,五年級下學期第三次月考,我考了第八名,也是高年級首次進入前十名。到了六年級,老師把幹部按名次一一分配,我被分到了風紀股長一職。

其實我在小學的時候,當股長的機會很少,更是沒當過班長。低年級的時候,級任老師安排風紀股長是星期一某某和某某,一個星期上課六天,也就是全班有十二個風紀股長,而我是那十二個風紀股長其中之一。中年級的時候,多是兼了許多非股長級的小幹部,如路隊長、資源回收副組長、排長等。五年級的時候也是如此。所以這次,我是第二次當股長,同時也是風紀股長。

五年級的時候我在班上是屬於一板一眼那一類的人,秩序管理方面只要違規我就會把座號記下來,因此我當風紀,班上有一些人不太喜歡。但不管怎麼樣,總是老師指派的,只要我仍考進派風紀股長的名次,我就仍會是風紀股長。

六年級上學期發生了一件……‥嗯……‥‥該怎麼講呢?在我仍是風紀股長任內,有一天,老師出差,午休時間我站在講台上管理秩序,那時候班長是一個女生,她坐在我的眼前,然後公然的在我眼前跟另一個同學說話,我當然就把班長的號碼記在黑板上。

有其他同學看到我記下班長的號碼,他們說的話我不記得了,總之是群起而攻之,然後,等於我在當場被轟下台。然後,全班大吵大鬧,最後,糾察隊在窗口的出現,結束了這個午休。

班長是哭了,我被全班罵,我也哭了。班長總是一個女孩子,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我覺得對不起她,她就成了我這一生第一個對不起的女孩子。也因為班長頭髮削平,像個男生頭,我自此也迷戀上短頭髮的女孩。

這件事情之後,我向老師請辭,因為前一天午休未盡責,被糾察隊登記。我忘了老師當時跟我說什麼,總之他不准我辭。那時候全班籠罩在一股低氣壓下,低氣壓貼不貼切,其實我不太記得了,就是有一段時間氣氛不是很好。不過下一次的班會,我在臨時動議時提出幹部用選舉投票的方式產生,老師不反對,全班就歡聲雷動,我們班就正式的進行民主改革,第一次選舉產生幹部,我也趁著這一次的選舉順利卸職。

這件事情,現在想來,有一種會心一笑的感覺。

六年級,我在聯課活動參與的是繪畫的班。很小的時候學書法,大概是我這一生首次接觸美術類的事物。再來的唱遊、美勞,遊戲成分居多。小學必修的直笛,雖是我第一次接觸樂器,但也沒有勤練。那我對音樂、美術有沒有興趣呢?樂器演奏,甚而編曲作詞,或著書法、繪畫、攝影呢?小學時候的我,好像滿腦子都在想寫劇本,場景、角色、劇情怎麼搭配,這齣劇要用什麼主題,要不要道德立說,還是要搞笑取樂。

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遺憾。很多年很多年以後,我來到國樂社及攝影社,開始接觸音樂及攝影兩個領域。

學國樂我選擇的是笛子,原因很簡單,我不喜歡有金屬的樂器,不論是口琴或是西樂中的管樂,那些金屬味都太重了。吹管類樂器都要練氣,長音成了入門第一課。

練長音沒多久後,我就找了很多簡單的旋律,藉由這些旋律來摸索音樂的形狀,雖然或多或少也練過一些小曲子,但總是受限於基本功不扎實。手指嫌僵硬,唇形老是跑掉,舌頭沒練,聽功太差,我的氣,長可長,但不穩、不亮、不實。雖然也長期的訓練基本功,但有種一直練都練不起來的感覺,我想我還是太胖了,肌肉繃的太緊,記性也太差,前一段練的,到後一段就忘了。如果我沒辦法解決這長期的生理問題,我想,我再練,無論哪一種樂器,也都很難練出一個成績來。

不過我還是學到了許許多多關於國樂的知識,各式各類的樂器,樂團的編制,樂曲的欣賞等等。然而,我在國樂社,拍照反而是我最常幫忙的工作。

說起拍照攝影這個領域,它的廣度隨拍攝題材變化,可能可以擴展到十分驚人。但若限於學術研究的範疇內,也就是指學術研究所需要的照片(這裡不提攝影、藝術領域的學術研究),所用的技法則回歸於攝影最基本的兩項原理 —— 光圈、快門。用最簡單的話來講,光圈控制景深,快門則用於凝結動作,說真的拍照能抓住這兩項大原則,其實就很夠用了。學術研究用的照片,清晰是最重要的,只要符合清晰的原則,就是好照片,不管鏡頭拍的是電泳膠或是昆蟲的標本。因而只要一套理想光圈、快門的組合,也就是確保照片清晰的曝光值,就達到攝影的要求。

在〈國家地理 攝影精技〉中,基本原理的第一頁,提到攝影的英文字 photography 是從希臘字按字面意義直接翻譯過來,其意思是「光線繪圖」。這說明了攝影的基本過程,反射的光線透過鏡頭,在快門時間內讓底片感光成像。

這本書介紹了許多攝影的基本認識及觀念,但有一個我認為是最重要的核心觀念,簡言之,拍出精彩的照片要靠〝機會〞。日出及日落是拍照常實習的取景,但日出或日落的時間都是連續的,按快門,捲片要一些時間(或數位相機存檔),下一次按快門,捲片還是要一點時間,如果攝影者沒有兩台相機,捲片瞬間的景致就拍不到了,下一秒及至隔天同時間,風景不會完全一模一樣。

抓住機會說來容易很容易,說難也很難。有些人觀察敏銳,拿起相機就能適切的捕捉一景一物,有些人反應則較遲鈍,拍了幾年,千捲底片也無佳作。換舉我的拍攝經驗做例子,因為我常拍的其中一個是特寫攝影,以近攝來講,拍花,構圖完成還要小心注意有沒有其他一些小昆蟲跑進來,或著因為風吹而使花偏離了構圖的位置;拍蝴蝶,構圖上要注意凸顯的部分,如翅的紋路、觸角等,因為是近距離所以還要抓準時間不然蝴蝶就飛走了,蝴蝶飛走拍出的照片可能都是模糊的一片。我另外常拍的是遠距離長鏡頭的攝影,多是拍動物或是舞台表演。拍猴子,猴子的每秒鐘動作都不一樣;拍鴨子,鴨子游到這邊才有荷葉搭配;拍胡琴演奏,演出者的琴弦忽左忽右還可能搖頭晃腦。構圖完成,這一次的快門卻不等於下一次快門所拍出的結果,按快門快一點點或慢一下子,就是好照片跟壞照片的分別了。所以,機會對不同的人,可能是最容易的,也可能是最難跨越的一步。

我不願意因為看到某個人拍不出令人滿意的照片,就武斷的批評這個人沒有攝影的天賦,或是常把天賦掛在嘴上來說話(強調藝術,其實就跟強調天賦差不多意思,在一般的常識中,出名的藝術家都極具天賦)。因為我覺得天賦不是決定一個人要吃哪行飯的主要力量,只要你對攝影有興趣,肯找書來看,或著去上一些課,花時間拍照,並且願意拿出照片請人指教,即使一開始你不是很順手,總有一天,你會開竅的。

這種想法的形成,也是在小學結束的很多很多年以後。我在小學高年級的時候,逐漸認識到制度的重要性,也相信制度的重要,只要有了制度,大家都依循制度,這個世界就自然循規蹈矩了。制度用文字來描述,就是法律,法律對小學生的一個班而言,就是班規。於是,我在五年級下學期在班會提出立班規的意見。

現在想想,也許當時的我,還天真,不過如果我能秉持這個信念一直下去就好了。

「有時候。你等的不是事情,機會,或者誰;你等的是時間。等時間,讓自己改變。」這是一句常常見到的箴言。然而在事情經歷的那一刻,當下的情緒是最激動的,也是最難平靜的,同時也最不能體會這般道理。總是要到時間逐漸的過去,過去了許久,幾天、幾個月,或著好多好多年以後,等自己的改變。

也許只是人事閱歷增廣,自己不再鑽牛角尖吧!我在小學後期,尤其是六年級發生了班長那一件事之後,那時候我在想,如果我還有機會當幹部,我可是不再想當風紀了。不過六年級的下學期,班上因為選幹部發生了另一件很有趣的事情。

確切的時間,期初還是期中我忘了,總之是一次班會幹部改選。班長、副班長、總務、衛生等幹部都優先選完了,皆下來輪到重頭戲,風紀股長的改選。

現在寫到這件事還是覺得很好玩。我忘記總共提名了幾次,不過投了三次票,第一次某某當選,我的一個好朋友上台發言,極力擁護我當風紀股長,為了每週的秩序獎及其他種種等,於是大家決定再選一次。第二次我也很意外,我居然當選了,這次換反對我的主要領袖上台發言,「他太嚴了」西哩啪啦、囉哩叭唆的一大堆,然後有了第三次投票。沒有意外的,第三次我沒當選,本來我的好朋友還要發言要求再選一次,不過老師這時說話了,以第三次投票作最後的結果。老師是最後的仲裁力量,我們班沒有不服老師的。想想我們國家如果有一個中立、中正的仲裁,在朝、在野沒有不服的,那該有多好。

不過現實往往不能盡如人願。

電影〈喜馬拉雅星〉在介紹印度的瑜珈,在瑜珈中相信我們這個世界是梵天的一場夢,當梵天夢醒了,這世界無論發展到如何如何都會結束,梵天再度睡著,這世界會重新再來一次。電影的梵天用嬰兒來表示,而在影片快結束時嬰兒醒了,於是守護梵天睡覺並將世人願望說給梵天聽的使者喜馬拉雅星,以及片中曾發生過的一切人,全部如一眨眼的消失。當嬰兒再度睡著,宇宙的大爆炸開始,地球上到處蠻荒,原始人活躍在原野上,鑽木取火、結繩記事於焉展開,也有個原始人跑到喜馬拉雅山上,把腳放到頭上,電影旁白說:「這就是最早的瑜珈。」

這部電影用三個人,喜馬拉雅星、舅舅、團友叔叔的三段在印度的經歷作為故事主體。最後的高潮是將這三個人都湊合到瑜珈城,為了娶印度西施而比賽。總決賽是要三人解出瑜珈城的不解之謎,一條蛇咬著自己尾巴的圖形。然後三個人都進入了冥想階段。梵天使者孔雀出現到他們的面前,他們分別各自敘述他們的經歷。

舅舅是作夢的人,「我作夢的時候以為自己醒著,醒著時候以為自己在作夢。」團友叔叔是失憶的人,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,我就是沒記憶,沒記憶就是我。」他們面前的梵天使者孔雀,都評為高境界。

反觀我們自己,過去的都會變成記憶,而對未來總是在作夢。

只有喜馬拉雅星的回答是正確的:「這個世界都只是梵天的一場夢。」於是他當選了新一任的梵天使者,登上可瞭望梵天的平台,拿起一張張世間人們的願望念給梵天聽:「瑜珈城的瑜珈大王希望梵天賜給喜馬拉雅星智慧,解出瑜珈城的不解之謎。」「背著喜馬拉雅星的大姊大希望嫁給她背著的人。」

「幾次以為這段情是開始,其實是結束,以為是結束,其實是開始。」「蛇咬著自己的尾巴,結束就是開始,開始就是結束,也就是說無所謂開始,也無所謂結束。」

整部電影詼諧逗趣,也蘊含著相當的寓意。我在小學值得提的最後一件事,是在我離開學校以前,我編導一齣話劇送給我的班,在最後一次的慶生會上演出,只為搏君一笑。

劇名〈謀殺案〉,是從一齣英文劇本改編而來的。劇情描述一名伯爵被其哥哥謀殺,而來了一個糊塗檢察官辦案,糊塗檢察官鬧來鬧去,什麼都沒有做,伯爵就突然活轉過來,揭穿了他被哥哥謀殺的真相。劇中人物的演出並沒有要求演員的演技,反倒是由演員的個性來塑造人物、設計旁白。

我相信我們這群參與演出的同學都會難以忘懷,有時候午休借自然科學教室排演,有的週末大家都到一個同學家,說是排演,其實都在玩。演出當天,大家都很隆重的帶來戲服換上。劇本原稿、照片點滴敘說這段往事。

隨著這一齣戲的結束,我也結束了我的小學,開始了另一段人生。

西元二零零五年十二月十六至二十一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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